"老马，你说啥？上海来的那个李知青找到你了？"我握着大哥大的手微微发抖，这大冷的天按天配资股票配资，后背却沁出了汗。
"可不是嘛，王建国，四十年了，她一直在找你哩！你猜她是怎么找到我的？前两天去上海开退伍军人代表大会，她在报纸上看到我的名字，这才打听到的。"
我瘫坐在五金店的躺椅上，眼前恍如电影倒带，回到了1978年那个闷热的夏天。
那时候，我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第八师一营二连插队。李彩云是那年新分来的上海知青，戴着近视眼镜，梳着两条细细的麻花辫，说话还带着浓浓的江南腔。
"诶，小李知青，你这镰刀握得不对。"我一边割麦子，一边瞟着她笨拙的动作。
"王知青，你叫我彩云就好。"她抬起头，推了推眼镜，露出一丝羞涩的笑。
其实我早就注意到她了。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到场部，背着个印着"向雷锋同志学习"的帆布书包，里面装着《红楼梦》和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。
展开剩余81%干活休息的时候，她总爱掏出个收音机，听《革命样板戏》。我就坐在一旁，看着她随着《智取威虎山》的唱段轻轻摇头晃脑。
"建国，你说咱们这儿的黑土地，是不是和《艰苦岁月》里写的一样？"她总爱这样问我。
我摸着后脑勺笑："咱们这儿可比书里写的好多了。你看，现在都有拖拉机了，不用人力也能把地犁得平平整整的。"
那年夏收，我手把手教她用镰刀。她的手像是豆腐做的，又白又嫩。我的手却粗糙得像树皮，还沾着茧子。可她从来不嫌弃，还给我抹红花油。
"这是我妈托人从龙华医院带来的，专治手茧。"她说着，还给我念上海的报纸，讲述大生产运动的故事。
我哪里听得懂那些复杂的词儿，只是贪恋她说话的声音，像是春天里的细雨，柔柔的，润润的。
日子就这么过着，我们总是结伴去食堂。她会把自己的肉票给我，说我干活重，需要补充营养。我就把自己的水果票给她，换来她甜甜的笑。
"建国，你说咱们这样，算不算对不起知青政策啊？"有天我们看完露天电影《青春之歌》，她突然问我。
"咋会呢？咱们可是根据地，革命传统好着哩！再说了，现在不是都在说爱情自由么！"我学着广播里的腔调说，逗得她咯咯直笑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我们的感情也在悄悄发芽。她教我念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，我教她唱东北民歌。她说我的嗓门像喇叭，我说她的声音像黄鹂。
可好景不长，那年秋收刚完，我就接到了征兵通知。当兵是我从小的梦想，可这会儿，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。
"去吧，保家卫国多光荣啊！"她知道后，竟然第一个支持我，"我在这儿等你回来。咱们北大荒的姑娘，可都是铁姑娘，等得起！"
临走那天，她给我一个包裹，说等到了部队再打开。我偷偷打开一看，是条绣着腊梅的手帕，还有一张她的照片，背面写着："愿你堂堂正正做人，轰轰烈烈为国！"
可天不遂人愿，我被分到了西藏边防。那时候通讯管制严，她的信件一直寄不到。等我好不容易通过战友的关系寄出信的时候，她已经响应号召回上海了。
后来，我在边防站了整整十年岗。风餐露宿，饥寒交迫，可我始终记得她的样子。每次换岗的时候，我都会摸摸贴身放着的那块手帕，仿佛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樟脑味。
1988年，我转业到了省城，开了这家五金店。成了家，有了孩子，日子过得平平淡淡。可每年腊梅开的时候，我都会想起她，想起那个会背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的上海姑娘。
"这些年，她过得好吗？"我忍不住问马大哥。
"听说当了三十年教师，去年刚退休。她说，这辈子教过的学生，没有一个像你这么笨的。"马大哥笑着说。
"她，她还记得我教她割麦子的事？"
"记得呢，说你总嫌弃她笨手笨脚的。诶，她说想见你一面，就在咱们农场的老知青之家。"
我一时说不出话来。四十年了，我早已经满头白发，她现在是什么模样呢？
第二天一大早，我就往农场赶。路过百货大楼的时候，我特意买了两斤五香瓜子，还有一包大白兔奶糖，那是她最爱吃的。
推开知青之家的门，我愣住了。她还是扎着两条麻花辫，只是已经全白了。脸上的皱纹像是岁月刻下的年轮，眼镜也换成了老花镜，可是笑起来的样子，还是那么温婉。
"王大哥，你猜我现在还背得出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吗？"她眨着眼睛问我。
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。摸了摸口袋，那块绣着腊梅的手帕还在，已经泛黄，补丁打了又打，却一直舍不得扔。
突然，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泛黄的信封："这是你唯一寄来的信，我一直留着。"
让我没想到的是，她又掏出一沓照片。是我们当年在北大荒的合影，有割麦子的，有看露天电影的，甚至还有我们一起参加批斗会的。
"这些照片，我一直想给你的。可是，等我再回北大荒找你的时候，你已经去西藏了。"
我怔怔地看着照片，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，穿着打着补丁的军装，站在她身边，笑得那么灿烂。
"你知道吗，我后来在上海结婚了，但是一直没让人碰这些照片。"她笑着说，"它们是我最珍贵的青春记忆。"
我们一起去看了那片麦田。如今早已经是现代化农场，到处都是收割机。可是站在田埂上，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夏天，看见了我们年轻的样子。
"人这一辈子啊，有些缘分错过了，就真的错过了。"她轻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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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点点头："可是回忆起来的时候，却比完整的故事更美。"
夕阳西下，火车汽笛声远远传来。她说要赶最后一班车回上海。我站在月台上，看着火车缓缓驶离，突然明白了一件事：有些故事，不是圆满才是最好的结局。
回家的路上，我去了趟花市。老板说腊梅还没到季节，我就买了一盆栀子花。她曾经说过，栀子花的香味，最像我们北大荒的夏天。
那天晚上，我翻出了所有的老照片。看着那些泛黄的影像，突然想明白了：青春就像腊梅按天配资股票配资，开在最寒冷的季节，但浅淡的香味，却能温暖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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